新西蘭人愛當環(huán)保衛(wèi)士。新西蘭人愛好動物,環(huán)保意識特強。我來這兒三年多了,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,也懂得了“尊重生命”的真正所指。
比方,這些天,老是有一只螳螂爬在我的窗口上,趕都趕不走。今天早晨,我開窗戶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那只螳螂又坐在那里,像個退休的老人,一聲不哼地望著我。我捧著它放到后面的草地里去,并且說:對不起,我沒有時間陪你玩,你自娛自樂吧。
可是,下午我到前門去整理菜地的時候,那只螳螂又冒了出來。我一怔,這時我才看清,它已是一只螳螂媽媽了,肚子大得墜在地上,爬都爬不動。我忽然想起,莫非這小東西也有一些性靈,需要我?guī)椭?shy;我記得剛到新西蘭來時,住在一個洋人家,他的女兒就養(yǎng)了一只螳螂作寵物,每天捧著它玩。但兩個月后,那只螳螂意外地失蹤了,結(jié)果那小女孩哭得像個淚人兒,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。后來,房東只好給她弄來一對刺猬,這才讓她破涕為笑。
想到這里,我將那只大腹便便的螳螂抓起來,捧到手心。它似乎受過訓練,一點兒不掙扎,不亂跳,不亂動,只靜靜地趴在我的掌心上,看著我。
我心里一動:這家伙真有靈性呢。
我把它放在一個精致的小紙盒子里,讓它先休息一會。等我整完菜地,再準備給它吃點兒東西。
在菜地干活的時候,我眼前出現(xiàn)一幕幕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畫面,真是很美。我記得去奧克蘭廣場玩時,每次去都會先買一點面包之類的東西,去那里喂鴿子。那些漂亮、干凈的鴿子,你要是喂得多了,它們幾乎能認出你來,總是飛到你身邊,像老朋友似的,對你左看看,右瞧瞧。你想去摟它時,它就跳到你的肩膀上,很神氣地向地上覓食的同伴發(fā)出一兩聲脆脆的叫聲。
有時,你要走了,它們還像老朋友似的送你一陣子。真讓人戀戀不舍。
正因為新西蘭人一般不傷害這些小家伙,它們對人類便沒有任何提防之心。我到新西蘭不久,就聽到一個故事,說一對年輕的中國移民被新西蘭政府取消了他們的移民資格,作為不受歡迎的人被驅(qū)逐出境了。原來,這對嘴饞的年輕夫妻一天傍晚,到河邊去喂野鴨子,見那成群成群的野鴨子肥肉肉的,就一邊用面包屑作誘餌,一邊將兩只鴨子知道是不是一對鴨子夫妻呢?慢慢誘到自己的汽車旁,掀開后蓋,然后,以閃電般速度,將鴨子蓋進了車后蓋。
可憐這一對鴨子就這樣被殘酷地殺害了。
不過,這對剛剛拿到新西蘭政府頒發(fā)的移民簽證的中國夫婦也很不幸,他們的“殘酷行為”竟被當?shù)匾缓檬抡哂梦⑿弯浵鄼C全部錄了下來。結(jié)果,在“鐵”的事實面前,這對年輕夫妻只好淚流滿面地離開了這個美麗的國家,并且永遠不能再次入境。
這個故事在華人社區(qū)流傳很廣,至今還在以不同的版本繼續(xù)流傳,每一個敘述者和聽眾都沒給予那對年輕的夫妻以足夠的同情,一個潛在的意思是:自作自受,活該!
說真的,聽了這個故事后,我后來去超市賣食品時,看到鴨子都不買。甚至在朋友家吃飯,大家都有點心照不宣,都不大愛吃鴨子了。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了。
新西蘭島上有許多湖泊、溪水和小河,這就是野鴨子休養(yǎng)生息的場所。新西蘭政府明文規(guī)定,每年只有一個星期的“殺鴨周”,但屠手們都必須有持槍證。否則就是違法。正因為有嚴格的規(guī)定,所以,一般人不會去殺鴨子。結(jié)果,野鴨子到處都是。
有一次,我在大學圖書館,看見幾只野鴨子大搖大擺地在人群中很悠地散著八字步。一次去聽課,竟還發(fā)現(xiàn)一只調(diào)皮的小鴨子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,惹得同學們放聲大笑。講課的老師便很幽默地走近這只小鴨子,故作認真地說:小同學,你想來聽課嗎歡迎你啊。大約真的聽不懂,那只小鴨子便擺了擺頭,若無其事地走了。
不久前的一天,夕陽西下的時候,我去懷卡多河邊去玩,結(jié)果看到了最動人的一幕:一只高高大大的母鴨子帶著一隊小崽子大大咧咧地橫馬路。所有的車輛都停了下來,沒有一輛車按喇叭,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群列隊整齊的鴨子。它們可能是第一次下水,都顯得很興奮,雖然走得歪歪扭扭,但盡量做到不掉隊。而那母鴨子還時不時地回過頭來,很威嚴地望了望她的孩子們。它們足足走了五六分鐘,才橫過馬路。
直到這時,長龍一樣的車隊才開始緩緩地流動起來。車上的每一個人都向列隊整齊的鴨子行了注目禮,然后朝著溶溶的夕陽,開進暖暖的春天。